繁花原著小说 跋(1/2)

《繁花》开头写道:……陶陶说,长远不见,进来吃杯茶。沪生说,我有事体。陶陶说,进来嘛,进来看风景……对话一来一去,一股熟悉的力量,忽然涌来。

话本的样式,一条旧辙,今日之轮滑落进去,仍旧顺达,新异。

放弃“心理层面的幽冥”,口语铺陈,意气渐平,如何说,如何做,由一件事,带出另一件事,讲完张三,讲李四,以各自语气,行为,穿戴,划分各自环境,过各自生活。对话不分行,标点简单——《喧哗与骚动》,文字也大块大块,如梦呓,如中式古本,读者自由断句,但中式叙事,习染不同,吃中国饭,面对是一张圆台,十多双筷子,一桌酒,人多且杂,一并在背景里流过去,注重调动,编织人物关系;西餐为狭长桌面,相对独立,中心聚焦——其实《繁花》这一桌菜,已经免不了西式调味,然而中西之比,仍有人种,水土,价值观念的差异。

《繁花》感兴趣的是,当下的小说形态,与旧文本之间的夹层,会是什么。

西方认为,无名讲故事者,先于一切文学而存在,论及中国文学,“摆脱说书人的叙事方式”,曾是一句好话;有论者说,中西共有的问题是——当代书面语的波长,缺少“调性”,如能到传统里寻找力量,瞬息间,就有“闪耀的韵致”。

在一篇专访里,贝聿铭问记者,能否说上海话,贝聿铭说:“说上海话好,因为我普通话说得不太灵,说上海话比较容易点,那讲上海话吧。”(《世纪》2012-4-P11)接下来,贝聿铭想必是用“较容易点”的母语(“上海书面语”?),详谈了他的专业——“世界建筑样式之变”——“米芾山水画之灵感”——“永恒建筑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