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 第一章:龟儿子(1/4)

x,最快更新士兵突击最新章节!

两岁时我开始学走路。

我爸说两岁是个该爬起来挨摔的年纪再不摔该不会走了。

摔起来很痛。

于是我成了大哥和二哥的玩具这个玩具会爬会滚会分泌屎尿鼻涕诸般液体总之是很好玩很捉摸不定的一件东西象是终日在大哥和二哥手上传送的一个皮球这个皮球有时在一个俗称屁蹲的动作中把屁股染成家乡的红土色有时连脑袋也不能幸免。日久天长我挺喜欢做大哥二哥的玩具因为在他们那种穷极无聊又其乐无穷的传送中实际上你是不用费心走路的你只需要摇摇晃晃于两双小泥爪之中实在不想玩了就拿大头照门框上撞出一个惊天动地的响儿然后在你的大哭声中自有爸拿着新削就的毛竹板过来解围。

结果是我的红色屁股和大哥二哥青肿的屁股。

结果是直到四岁我还是一只需要人传来传去的皮球。我不会走路。

大哥二哥后来很轻松地就宽容了我。他们终于认可这个摇摇晃晃走路吭吭唧唧说话的傻三弟。于是在过了六岁关以后爸交给三儿传承的不仅是大的二的旧衣服臭鞋还有一个常用的称呼:龟儿子。

至于外人也就是下榕树乡的同村人他们不项爸那样满足一个含义暧昧的称呼他们比较直率地叫我许三呆子。这个称呼后来随了同村的成才一直流传到第七装甲侦察连。我那班副伍六一曾很坦诚地问过我:我也可以这样叫你吗?

坦诚和直率是一种美德哪怕是给你带来些微的不快。

★二级士官许三多

当村口大喇叭嚷嚷的时候许百顺还在刨他那地是人都说他那口子这两天就生大部分人都说他那口子今天就生可许百顺是有主意的人他晓得是那口子生不是他生他刨地那口子照生所以那口子生他也照刨地。

许百顺还记得昨天晚上在垄沟里下了竹篱就象那口子照生一样竹篱里照常会有泥鳅和小鱼生活就是得时常有些小丰收否则不叫百顺。

小鱼在竹篱里翻白眼泥鳅在竹篱里翻肚皮。

大喇叭里还在嚷着:许百顺许百顺你死脱了头的还不回来?你要生闺女啦!

后一句让许百顺气愤了他毫不犹豫地回敬了一句:什么闺女是儿子!

接下来是溅着水花往家奔。清流冽冽泥鳅小鱼们蹦着花儿逃开了。据许百顺夸大其词的说法那天逃掉的泥鳅至少有十二斤而他确实得了个儿子但只有六斤五两所以后来一到许三多的生日许百顺的嘴里总会嘀咕着说可惜可他的那塘泥鳅。有时候是大嘀咕伴着荷包蛋挥过来一个巴掌:真可惜了他娘的那塘泥鳅!

下榕树的村中空地是许百顺的必经之道一个后来被村长改名叫幸福广场的地方。但这时候的村长还没有起名题字的恶习他正抱着他那一岁的儿子成才在那块未来的幸福广场上招摇他朝许百顺从鼻子里哼出一串模糊的声音:回家生儿子呢?

许百顺一向对此类事情不屑挂齿他挥挥手算是一种响应。他说谁知道是骡子是马?又不是我生老母鸡天天抱窝女人家就得生儿子急啥?

村长又哼他说我儿子名起好了叫个成才以后准定成才。

许百顺也哼那是对的意思。

村长说我儿子七斤四两呢。他还要补充什么的时候许百顺已经一划一划地去远了。村长的哼哼声就急成了嚷嚷:不说不急吗?远处的许百顺说不急!小娘养的急!

村长琢磨了会觉得许百顺的背影很象只水鸭子这个想法让他安心重新专注于自己准定成才的儿子。

但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两小孩后来竟成才成到一个部队上去了。

半个村子的老少齐拥在许家的门口直拥个水泄不通屋里终于传出一声婴儿哭声人群齐齐轰出个“好”字。许百顺更急了连钻带拱地往里冲。有人不禁对他数落道:不是教训你你们年轻后生要少看这路边的是非心思要用在田里。许百顺一看这不是村里的逃亡富农吗?不禁问道:是我生儿子呢!你啥成分?你逃亡富农来教育我贫下中农?逃亡富农顿时矮了一截但反应很快他说呢叨叨啥呢?四人帮都打倒啦!你以为你准就生儿子吗?

许百顺没有顾理他直直往屋里扎去。

是个儿子!屋里的许百顺突然喊道。

又是个儿子!老子名字都想好啦!叫个许三多!许百顺的嘴里不停地嚷着我许白顺生了三个!三个都是儿子!这么多儿子!**万岁!

那一天许百顺得意得象是疯了一样。

以后的夏天傍晚下榕树村中央的那块空地就时常会有两个男人一个是村长一个是许百顺各人手里抱着一个小男人那表情是谁也不服谁。有时候许百顺还会拉上他的一乐和二和一起助阵显出一份男丁兴旺的气势村长就很泄气。后来国家出台了计划生育的政策号召只生一个好村长好象才找回了一股正气。

1979年许三多两岁开始了摇摇晃晃的人生路程。

那时的中国援朝援越之后又援了阿尔巴尼亚和西哈努克。我们抗过美国跟印度战斗跟苏联战斗此时的中国有很多地方等着男子汉们去流血流汗。男子年轻力壮抡得动锹也拿得起枪的男子在中国似乎永远是一个光宗耀祖的话题。

许百顺不再跟村长哼哼了他集结了家里的男丁去村长家表示友好村头的大喇叭正广播中国人民解放军自卫反击战的社论。

村长在屋里坐着正吧嗒着烟锅子瞅见了走来的许百顺。

许百顺拖着十三岁的一乐和八岁的二和背上背着两岁的三多三个崽子都有青的和红的屁股。许百顺只要村长给句实话这战到底打多久?一乐才十三岁还有五年才够但他想好了要让一乐参军。

村长哼道:打完咧头十天就打完咧!你以为还十年抗战?头十天就收拾了狼崽子十个师!村长说我跟你说啊以后呢该种地的种地该搞生产的就搞生产咱们就搞建设了。再过二十一年就2ooo年啦2ooo年就啥都实现啦!

许百顺不信。后来的边境又零零星星的响了好几年的枪声。他的热望又跟着呼呼啦啦地炽热了好几年。在许百顺的主意里家里的三个男丁都是有讲究的工农兵。他老许家一样踏上一只脚那是踏踏实实的硬道理。

1984年许三多七岁终于能站稳了只是说话还夹生。

许百顺让哥仨站成了行他从袋里掏出一些钱来一张一块上又加了张一块三人都激动得不行许百顺也不仅是慷慨而且激昂。他先把钱给了许一乐说家里有钱啦去了县城先吃点好的查身体别刷下来。这两崽子带着让他们长长见识。

许一乐接过爸爸的两块钱兴奋得差点要行一个军礼。

1989年许三多十二岁刚从学校回来身上还背着几乎让成才打散了架的算盘。那天学校正学珠算。一进门许百顺又让哥仨站成了行。许一乐已经和爸一样了他浑身泥泞神态也苍老了不少;那许二和却一脸不屑的神情。

这一次许百顺拿出了一张五块的瞪一眼许二和他说咱家不是万元户你小子又不学好就该上部队练练。你哥押着你去龟儿子傻人有狗运也一起去镇镇你的邪气。

许二和接了钱伸手还想要许百顺不再给只给他扣了一巴掌。

1995年许三多十八岁了。学是不让念了初中毕业后爸就开始怀疑一个学富五车的儿子在下榕树乡这山沟子里会有什么妙用。这一次哥仨也只能站成哥倆了一乐和三多的中间空了一个位子。

许百顺从一摞票子里拿出了一张五十块说家里穷啊也不知道生了你们三个干吗?你龟儿子最笨笨得连庄稼活都不会干还得防着你跟老二学坏。你去当兵吧当兵省钱没准复员时还能闹个工作。拿去。

许三多却摇摇头。

许百顺说说你笨就是你最笨看到钱都不知道要。

许三多说我不要钱。爸当不上兵我还念高中行不?

许百顺将钱狠狠拍在许三多的手上虽没大吆喝但他的脸上已经写着不行二字许三多的脸上不由现出一点茫然的愤怒。

许百顺是个有主意的人他知道哦这山沟子里的农要走出一个工来必须先得做成了兵。

从人武部出来的那天许三多第一次晓得自己的**还可以这样被人检查的而且尽检查一些绝不该检查的所在。就在那时他看到了两个兵一个兵从外边进来一个官从里边出来他看见那个兵很自然地向官敬了一个礼那个礼挺得让许三多有些眼直他自然不晓得那个兵也是官那叫士官班长而那个官则是上尉连长。

站在一旁的许一乐当机立断地踢了踢许三多的屁股那是希望他能抓住这机会给留个印象。许三多却捂了屁股叫痛似乎他爸还能拎了毛竹板子过来帮他。那几个官兵扫了许三多一眼就进去了他们扫过许三多的脸上时那眼神象是看穿了另一个世界。

许一乐觉得这个弟弟实在是龟儿子实在是没什么希望他学着爸的样子打鼻子里哼了两声在他的心里三呆子的兵路看来彻底失败了老许家注定是一个大写的“农”字农自有农该忙的事情他扫见了路边地摊上的一些**画片他站住了。

许三多没有替哥哥多想他说哥走吧。

许一乐却不走他问三多:那五十你还没花是吧?许三多嗯哪了一声。许一乐说去买点。许三多把钱给了哥哥他说要去你去。但许一乐不好意思前往。他都快三十的人了似乎是怕人笑话。他推了一把许三多把许三多推到了地摊的边上。许三多无可奈何只好看着那些画片替哥哥问道:多少钱?

十块!卖画片的说。

许三多伸出那张五十块的钱替哥哥买下了几张裸女。

回到家里却把父亲给气昏了他操起多年不用的毛竹板子在他们的屁股上就是一顿痛打。当然他最恨的还是许一乐他一边打一边不住地骂着:都快三十的人了要么你给我带房儿媳回来!这玩意会生儿子吗?

体检当兵的事又这么无果而终了。这天许百顺让许三多陪着去集市上卖茄子。他看见那逃亡富农的一车西红柿生意红火心里难受便悄悄地对许三多说回去让你妈也种西红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