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缘 第二十八章 幻 灭(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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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局机关人员在影院北面铁路桥下面的河道里参加义务劳动。休息时,建工从人群中来到河道中心。白花花的阳光的刺得眼睛不舒服,他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汗。越过水泥桥,能模糊辨出远处吴姐家的红砖院墙。虽说他喜欢她的爽直,但却不喜欢她总是拿自己跟建华比来比去。每当她抓住长相、习惯或性格等方面把他跟建华做比较的时候,都会突然破坏掉他当时那种愉悦而美好的心境。他当然不会表现出来,但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劳动结束的当天,他回宿舍随便吃了点饭,到附近一家工厂洗过澡,顺便回了一趟家。有几次他想要回家,可一想到可能会碰见巧生,就又打消了回去的念头。

母亲一个人在家。她说,爷爷前些天患了感冒,刚好些了,就又闹着回家。前天夜里突然赤条条地从小屋里跑出来,在后院里又骂又噘,把他们吵醒。父亲无奈之下用布条把他绑到了铁床上。

“他还问巧生什么时候走,要跟她一块。唉,看来真是老糊涂了。”

他问巧生来过没有。赵婶说:“前一阵跟陆震闹别扭跑了来,一会儿陆震来接她,要跟她一起回去,她不走。是你爸爸好劝歹说,两人才一块走了。”

他又问两人为什么吵架。

“唉,谁知道呢,说是跟陆震说不上话,看见他就生气。巧生也是太犟,她跟了陆震也该知足了。现在的年青人,谁知道是怎么想的。”

突然,从后院里传来明全老人的叫骂声。

“又跑出来了!”赵婶忙不迭地疾步朝外走去。

后院的门“咣”地被撞开,同时“咕咚”一下,明全老人重重地扑倒在厨房里潮湿的地面上,他穿着内裤,整个是一副人皮包着的骨架,干巴巴的两脚留在门槛外面。建工冲上前去,从地上抱起他那干瘪发凉的身子。

他挥动胳膊一边大声叫骂:“我现在就走,让我走!……都骗我,我日你奶奶!……”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瘦骨嶙峋的胸部一鼓一鼓的。

建工吃力地把他放到小屋里的铁床上,给他盖上被子。他拉长声音,痛苦地喘着粗气。赵婶用布条把他的手脚往两头的护栏上捆着,一边嘴里唠叨着:“看来不把你绑起来,是不能老老实实呆着……你这个老糊涂虫……不是跟你说过吗?已经给老三写信啦,过几天就来接你!……再不听话,要是把腿摔断了,哪里也去不成!……哼,就让你受点委屈吧!这回看还跑不跑了……”

巧生提着点心推门进来,听到大婶的吵嚷,朝后院走来。建工和母亲出来,正好迎着她。她神情紧张地问:“怎么啦?”

赵婶笑着说:“你别进去了,他要是看见你,又要闹着回家了。上来一阵简直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巧生把点心放到厨房的窗台上。赵婶说,他最近吃饭少了,就吃那么几口。

回到里屋。建工说:“大概人死的时候,都怀念自己的出生地吧?”他看巧生一眼。她没说话。

赵婶说,即便是家里有人照顾,路上也经不起折腾了。说着去给巧生斟茶。

她说她不喝。赵婶看她低着头,满脸不高兴的样子,问小张在不在家。

她冷冷地说:“他今天休息。”

“怎么了?两人又闹别扭了?”

“没有。”

赵婶看了一眼建工,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一会儿,又问:“今天上班没有?”

“上了,上白班。明天倒班。”

想到上次她早走的事,他不想跟她搭腔。

“坐坐吧。”赵婶说。

她站在门口一边的暖气包跟前,说:“不用,站站就行。”

赵婶轻叹了一口气。

她低着头。本来心情复杂,又想到了前年大婶提到的关于她跟建工的那些话,一时尴尬起来。

空气很沉闷。

她突然提出要走。

“怎么才来就要走?坐会儿吧。”

“我跟你一块吧。”

赵婶说:“你不是骑车来的?”

“天黑了,路上不好走,跟她一块吧。”

两人一起出了家门。

村里静悄悄的,连狗的叫声也没有。月光迷蒙。两边是黑黢黢的拥挤不堪的草房,有的窗户透出昏暗的光晕。

她说:“你最近工作挺忙?”

“哦……一般化。”他显出一副待搭不理的样子。他还在为上次那件事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