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岛 最后一夜(2/4)

“好,厄特森先生,你一向都不肯轻易相信别人的话,不过我还是要尽力说服你。”普尔说,“这一个星期以来,住在里面的那个人—或者称他为怪物,或其他什么东西,总之,他每天都嚷嚷着要一种药,可是买回来他又不满意。杰基尔博士经常把自己封闭起来,所以他经常采用一种方法吩咐我们做事:他会把他的指令写在字条上,然后把字条扔在楼梯上。最近一段时间,我们除了纸片之外,连个人影都见不到。我们把饭放在楼梯上,他就会趁着没有人看见时偷偷拿进去。先生,他每天会扔出两三次字条,上面写着他的命令和一些抱怨的话。为了买到他要的药,我不得不跑遍全城所有的化学药品商店,可是每一次他都嫌成色不够纯,又让我把东西退回去。先生,这种药他无论如何都要买到,无论出多少价钱。”

“你这里有没有写有他指令的字条?”厄特森问。

普尔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张揉皱了的纸。律师弯腰凑近蜡烛,仔细阅读上面的文字,内容是:“杰基尔博士向莫氏公司诸位致意。他已经确定贵公司最近提供的某种货样纯度不够,不符合他的需要。一八一一年贵公司曾卖给杰基尔博士大量此种药品,博士现在急需此药,烦请贵公司尽心帮助寻找,如果还有同质量的剩余药品,不论多少都请马上送到他府上,费用悉听尊便。这对杰基尔博士十分重要。”信件的措辞到这里还很正常,可是后面笔锋一转,写信人的情绪开始失控,他又加上了一句:“看在上帝的分儿上,就找找那批老药品给我送来吧!”

“这封信有点儿奇怪。”厄特森质问普尔,“但是,你怎么能拆开他要你送出去的信?!”

普尔急忙分辩道:“先生,莫氏公司的一位职员看后大发脾气,一怒之下把它扔还给我,就像扔垃圾一样。”

“这封信难道不是博士的笔迹吗?”律师说。

“从笔迹上看的确非常像。”普尔忧郁地说,可是突然又换了一种语气,“可是笔迹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我已经见到那个人了!”

“你见过那个人?”厄特森大吃一惊,又疑惑不解,“是真的吗?”

“是的,先生。”普尔说,“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我突然从花园走到实习讲堂去,看见博士的工作室的门敞开着,他正在讲堂另一端的箱子里翻找,大概是溜出来找药品或者其他的东西。听到我的声音,他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就怪叫一声飞快地跑进去了。先生,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我只来得及瞥上他一眼,可是我的汗毛却像刺猬一般竖了起来。先生,如果那个人是我的主人,他为什么在家里要戴着面具?如果是我的主人,又怎么会一看见我就像受惊的老鼠一样尖叫着跑掉?我服侍了他这么多年……”普尔说不下去了,抬起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这事过于蹊跷。”厄特森先生说,“不过在听了你的话之后,我觉得事情似乎已经有点儿眉目了。普尔,你的主人很可能是得了一种很严重并且非常奇怪的病,这种病不仅使人身心饱受折磨,身体也极有可能变得畸形,导致他的声音和面貌都起了变化,所以他才戴上面具,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他一心只想找到那种药物,应该也是这个原因。这个不幸的人以为这种药会让他恢复健康。可见,在他的心中,始终还抱有一线希望—愿上帝保佑他的希望不要落空。普尔,我是这样认为的。这简直算得上悲惨,哦,普尔,我认为这就是合情合理的解释。我们就不要过于敏感,并为此胡思乱想了。”

“先生,”普尔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可是那个家伙不是我的主人!千真万确!我的主人—”说到这里,他张望了一下四周,才压低声音说,“我的主人身材高大魁梧,可是里面那个家伙那么矮小。”厄特森正想表示异议,普尔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先生!难道你认为我服侍了主人二十年,还认不出自己的主人吗?这么多年来,他每天早晨都在工作室的门口出现,难道他的头同门上哪个地方相齐我会不知道吗?先生!里面的那个人绝对不是杰基尔博士,鬼才知道他是谁,我相信一定是出了人命案子。”

“普尔,”律师说,“既然你这样说,那么我觉得我有责任把这件事弄清楚,尽管这件事会令你的主人感到尴尬和难堪。实际上,这封信使我很为难,因为这好像能够证明你的主人还没死—但是,无论如何,我认为我们应该破门而入查看一下。”

“啊,厄特森先生,这话才像你说的。”普尔说。

“那么,现在第二个问题是,”厄特森说道,“谁来干这件事呢?”

“当然是你和我,先生。”普尔用大无畏的语气坚定地说。

“好,”律师说,“不管出现什么麻烦,都由我来承担。”

“讲堂里面有一把斧头,”普尔说,“你可以用厨房里的拨火棒防身。”

律师掂了掂那根原始而笨重的武器,抬起头说:“普尔,你要明白,我们两个正在冒着某种风险,关于这一点,你想清楚了吗?”

“先生,没错儿,我十分清楚。”

“那好,我们就开诚布公好了。”律师说,“我们都十分清楚,实际上,我们所想到的比说出来的要多,我们索性就把还没有说的话挑明:你看见的那个戴着面具的家伙,你认不认识他?”

“先生,他跑得飞快,还弯着腰,我不敢说我看得十分清楚。”普尔答道,“但是,如果你的意思是问,那个家伙是不是海德先生,那么,我想是的!那个人的身材同他一样,敏捷的身手也同他一样,更何况,除了他,还有谁能从实验室的门进出?先生,也许你还记得,在发生卡鲁爵士的那起凶杀案时,他的身上就有钥匙。还不仅仅是这些,先生,你碰到过那位海德先生吗?”